◎毛一民

天空淡蓝

慈氏塔暗灰

阳光稠白

塔身吐出块块白斑

慈氏塔的故事

有的从砖缝的绿植里长出来

随风飘落的几片叶子都有唐宋遗风

都是从一千年前的根系里长出的脉络

有的踩进了石板路上

成为凹凸不平的麻印

还有一些演变成了

湖南湖北几个地方的方言

像散落在洞庭南路的

鱼巷子、旧码头、红船厂、岸驳

货运仓、湖北佬鱼馆和

挂在鱼馆门上的酸菜咸鱼

慈氏塔站立洞庭湖畔

一只如焰火的丹凤眼

慈善地凝望着湖水

慈善地凝望着岸上世世代代子民

雨躲不开

春寒仍在料峭

一年中用汉字概括雨的节气

大雪造访了三遍

又以另一种身份莅临

雨丝细细密密

一幕推走另一幕，雨滴

叩醒池塘

刷得路边衰草都抬起了头

这场雨来得特别快

积雪还未完全隐退

鸟雀的舌头刚伸出来又缩回了嘴里

寒冷的树杈像一根根冰硬在天空的

铁棒

雨像一口口细针

沉睡的大地需要针灸

年青时喜欢雨

冷雨中找宁静的感觉

滂沱大雨中获取奋斗之乐

喜欢在雨中注视那扇不常开的窗户

喜欢看雨水灌满你眼窝的样子

人生多少次被淋成落汤鸡

青春时，可以躲到妈妈怀里

中年时，可以躲到故乡怀里

如今天空没有遮掩

你必须变成一把伞

面对一场场雨

良心堡赏油菜花

呼朋引伴

太阳刚刚洗完脸

我们就落在了洞庭湖之心

良心堡镇。一万亩冲击平原仿佛一床

金色稠缎

油菜秆举着金黄的钱币

阳光下特显富贵

阳光微晕，花浪微晕，幽幽的香气微晕

齐盏盏的黄金让

蜜蜂怀孕，游人沉醉

人在花中，花没人头

不知道人潮在金浪中拥挤

还是金浪托着人潮在游弋

什么时候这盘中之物

变成了眼睛之宠，吸引游人如织

油菜花，油菜花，你那么令人陶醉

望一望这金色的波浪

就想起童年的饥饿

童年的油菜花是我姐姐的名字

为了一斗麦粉度过半月饥荒

十六岁的姐姐嫁给了叫麦子的姐夫

痕 迹

侯鸟搏击天空

与一群鱼的游弋

有什么区别？鸟群

在天空穷尽变小

鱼儿躲藏在芦苇里

天空和大海都不留下划痕

鸟类活着

就想在天空胡乱涂鸦，与鱼的梦想

有什么区别

八骏图里的八匹骏马

曾经疾驰于北方大草原

浅草把相机举过头顶相送

千里旷野历经征战

杀戮，然而哪片草叶上留下

马蹄疾行的嘚嘚声

战马的嘶鸣仍在草原上空彻响

我们活着，在某一缕青烟下遇见

推动诗歌烧酒和口水交换

我们交换喜悦却从不交换眼睛里的苍桑

几千年过去，圣人留名，天空依旧

古今多少事，淹没于尘埃

没有一位圣人不心知天空隐于无形

每天吃着五谷杂粮活着

天空没有留痕

是因为天空博大精深

人间精彩演绎一幕推走一幕

每个人只是匆匆过客